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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亞東院訊 第212期
  • 2017年7月

那一夜的噩夢 回憶塵爆歷程

八仙塵爆病患 吳宛儒  

那一夜的噩夢  回憶塵爆歷程(相關圖片)       做了一個很長的噩夢,夢裡的我在假日加班完,因為朋友臨時的邀約,想說放假了讓自己放鬆一下,便與朋友們一同前往八仙水上樂園參加Color Party。參加派對的人很多,我們離主舞台很近,所以接近尾聲時我們開始慢慢移動要離開派對場地,沒想到突然一陣火辣辣的熱浪來襲、四週都在尖叫,人群不斷推來擠去,接著我就被人推倒在地,趴在地上任由別人從身上踩過,我全身都被團團熱火燒著,儘管一直想著要站起來但就是起不了身。此時我看到所謂的人生跑馬燈,不知過了多久火熄了,人群散了,我開始害怕了,夢卻持續作著。

  硬拖著脫皮燒黑的的身體,我著急得要找同行的朋友。所幸走沒幾步路就遇見並一同扶持走到旁邊攤販請求幫助,我被緊急的淋了很多水、冰塊和綠茶,然後是舒跑,「啊!」我叫了出來並制止,我好痛,全身都痛到不行,接著很快地被抬往漂漂河,這裡水變得很混濁,好多人都在哀嚎。我好想問到底發生什麼事,可是我除了痛以外還冷得不停發抖,這時友人發現我的不對勁,請救生人員先將我抬到泳圈上送往有救護人員的出口處。我被放置在地上,救護人員要我等他分辨輕重傷者安排救護車時,我看了一下四週,好可怕像是人間煉獄,我愣住了也快無法保持清醒,突然一位女生來到我身邊說要幫我打電話通知家人,對於每個家人的電話號碼倒背如流的我,竟然說說停停的說了好幾次才說好完整號碼,電話接通了,是爸爸的聲音,我感到有點安心好想睡。

  一陣一陣的痛感襲來,我睜開眼,有一些人在我身邊,其中一人對我說「你醒啦,這裡是某某醫院,我是某某護理師,我們來看你的傷口和換藥」。我想回話,卻因插管無法,我想起身,身體卻不像自己的般無法動彈,一句「開始囉」就是讓我痛到生不如死的開始,我好痛,且拼命想從這噩夢裡醒來。時間過了不知道多久,我逐漸有意識並且能記憶了,明白我因為燒燙傷在亞東醫院,我已經拔管了並順利從加護病房轉到普通病房,現在已經要九月了。從家人和醫護人員轉述從送上救護車到現在那段我不太有印象的日子,讓我越來越迷惘。身體帶給我的是不斷的清創、植皮進出開刀房,換藥、水療、病房的被動式復健種種讓我分秒都痛不欲生的現實,我才清醒過來,原來這一切都不是夢。我遊走在崩潰邊緣,又看到父母因為擔心我從黑髮變白髮,我更無法訴說心底的難受,我不知道家人是怎麼撐過來的,更別說自己。

那一夜的噩夢  回憶塵爆歷程(相關圖片)  痛苦並沒有隨著出院而結束,迎面而來的是每天朝九晚五和似無限循環般重複同樣動作的復健生活,我不喜歡甚至排斥。長期臥床導致雙腳垂足,讓我坐了一段時間的輪椅,也長達一年我都只能墊著腳尖走路,如穿著12公分高的隱形高跟鞋慢慢進步到能穿平底鞋,我想我永遠忘不了能腳踏實地的感動。腳要練站立、屈膝外,肩膀、手肘、手腕、手指、脖子的復健動作也是從基本的轉動脖子、寫字、吃飯、舉手、握拳到肌力、肺活量、核心等,全部都是從零開始。燒傷後的皮膚很脆弱,有時復健激烈點會出現各種大小的水泡或新傷口,且在皮膚成熟前會不停的長凸疤,所以我一年四季一天24小時除了洗澡外,皆穿著從頭到腳的壓力衣,睡覺還要全副武裝的戴上固定手腳的副木。最難耐的是皮膚無法排汗天氣熱會非常不舒服,還有隨時隨地全身都刺癢的不像話,像有成千上萬隻的螞蟻在身上爬。

  面對現實後,無論如何調整自己的心態,受傷了就是受傷了,卻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心裡才能舒服點,近一年的時間不敢直視自己的皮膚,不願意面對這一切,覺得人生沒有希望好黑暗,以為這樣保護自己的方式比較安全,漸漸變得封閉,除了復健和回診,其他時間幾乎不願意出門。直到前陣子可能是復健有成心情才逐漸開朗。畢竟這一路走來,從未有人能確切的告訴我還要多久才能走回正軌,只是讓我一直努力,我才體悟到我沒有停下來的理由,就是讓我往前走最好的理由,還能活著繼續走下去就一定會有收穫。燒燙傷很辛苦,但幸運的是可以靠整形美容外科對燒傷疤痕的治療及自我積極復健找回部分的自己,雖然不完美,但希望在往後的人生中,我都會對這個不放棄、努力活得漂亮的自己感到驕傲。這一路要感謝的人太多了,最感謝一路陪伴的家人和亞東醫院一直以來的細心照護,謝謝社會各界給予的善心協助,謝謝為我加油打氣的每一個認識或不認識的人。
  
整形美容外科主治醫師陳右昇感言
  塵爆至今已經發生了兩年,從宛儒的文章中可感受到這事情對這些年輕朋友影響至深。雖然這件事情在大家的記憶中已漸漸被遺忘,但他們其實無時無刻都依舊生活在其中,後續還有很漫長的一段路要走,希望大家遇到這些小朋友時能多給他們一點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