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與缺憾,並不一定總是對立的,它們經常是平行且存在.
如何渡過各種存在自己生命中的好與壞,卻是令人感到如此地困難.」
書中以兩位主角海瑟和奧古斯都作為開啟,年輕的生命象徵著一段正要蓬勃發展的旅程,在花該綻放之際,卻紛紛被宣告罹癌的消息.海瑟因為罹患甲狀腺癌且轉移到肺部每天必須戴著小氧氣筒生活,進出醫院頻繁的像顆陀螺般打轉.奧古斯都則是一個原本在籃球場上意氣風發的少年,因為骨肉瘤而失去了一條腿.兩個因著疾病相遇的人少了瓊瑤小說中濃烈而浪漫的鮮花巧克力,因著明白時間的有限性,在命運中交換著各種精彩的編織和探索。
女主角海瑟經常提起最愛的一本小說-《莊嚴的痛苦》,是因為這是一本唯一「誠實」的書。裡頭沒有演說家或勸募者去鼓舞別人站起來、要仍舊懷抱希望、要永遠要充滿正面的能量。《莊嚴的痛苦》最可貴的地方就在於它承認痛苦、它同意有痛苦,而痛苦本身就帶著莊嚴、敬畏而嚴肅的成分在生命之中.它沒有註解、沒有好壞,它只是承認痛苦存在.海瑟在罹癌之後,變得離他人如此遙遠,沒有人敢釋放任何一絲的悲傷、可怕、痛苦或可憐給她,身邊的朋友、父母都因為擔心她,害怕她一人沉入大海中,而不敢露出一絲哀傷的神色.但是,這些黑暗的力量、痛苦、撕裂的感覺,並不會真正消失.反而會因為掩蓋、迴避、無法討論,而只能像一人孤獨地存在海中躺上一塊浮板,獨自面對暗流的洶湧和海水的侵蝕.當海瑟的媽媽總說:「妳要更像個年輕人、去多交些朋友吧、去玩吧、去快樂點吧.」或是總要她不要放棄、不要悲傷,卻離真實的痛苦、真正的海瑟更加遙遠。
當海瑟和奧古斯都在團體治療中相見,她彷彿嗅出了一種因為身體改變的痛苦而帶來的孤獨與熟悉感,關係逐漸展延在彼此的對話中,漸深漸遠.而因為渴望得知小說《莊嚴的痛苦》裡頭跟她一樣罹癌的女主角未被寫出的結局,決定跟著奧古斯都一同啟程到了荷蘭,去尋找屬於他們心中的答案.彷彿透過萬豪頓的嘴巴,能說出一個屬於孤獨與存在的意義.但,真正令人失落的不是發現萬豪頓話語中那充滿粗糙、卑劣的粗魯,也不是那些充滿自傲的神情與冷嘲熱諷的對談,而是萬豪頓本身非常難堪的存在.原來他也活在現實的分裂中一覺不振,必須長期靠著酗酒來維繫生存僅有的動力。
萬豪頓既憤怒又諷刺的對他們又吼又叫的說:『你們為什麼期待有結局?你們為什麼居然還到我這來這尋找結局?』萬豪頓說的,不是別人,也不是小說裡的主角,他說的是他自己。他一方面認為現實的人們根本看不懂他的作品,也不願意屈就.他自豪也自傲,但另一方面當他看見像海瑟這樣懂他的人來尋求他,他沉睡多年的消沉與不被理解的憤怒突然被喚醒,因為他是如此自豪,但他也是那個曾如此渴求被讀者擁抱的人.他雖萬分痛苦,卻也曾偷偷乞求。他心中更深知,海瑟在找尋著他也曾殷切期盼的結局。
美好與缺憾,並不一定總是對立的,它們經常是平行且存在.如何渡過各種存在自己生命中的好與壞,卻是令人感到如此地困難.小說中註解的未知,剛好象徵著不可預測的未來。我們跟著海瑟閱讀,彷彿也閱讀了她對人生的期待與追尋,但我們不知道結局真正的定義,因為結局是屬於自己過程中的追尋.如同《莊嚴的痛苦》中一再被海瑟圈起來的這句話:「痛苦要求被感覺。」它並不是說痛苦最後走向哪、將會過去或將會變得如何,它只有說:「痛苦要求被感覺.」當你承認痛苦,也接受它的存在,便能體會活著是什麼.活著的時候,感受過對人的期待與失落的美好,共同創造彼此的共有性、嘗試了在有限中做無限的事.在好與壞之中接受原本的自己.在拼命花力氣追尋的好結局的過程中,才轉身看見,原來存在本身就已經足夠.而美好與缺憾總是共存的,他們都是我們生命中共有的一部分.